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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（第1页）

钟延光兀自思量，以前的年，他多是在家里过的，也就是家里人一起聚着吃吃饭，说说话，他一贯不爱谈天说地，多半是等吃的差不多了，同长辈们请了安就走了，至于后来女眷们聊什么，他也不大清楚。

&ldo;你以前怎么过年的?&rdo;钟延光问。

说起过年，苏绿檀明显愉悦起来，兴奋地同钟延光道：&ldo;我在金陵最喜欢的就是过年的时候!那会儿总会下大雪，等到晚上不下了，秦淮河畔烟笼寒水月笼沙，月光雪光波光，清清凉凉，冷到人骨子里去了。然后坐进一叶孤舟，小舟里放个火炉子，温着酒，两盘下酒小菜，在水上轻轻飘荡，跟我阿弟一起说着府里谁也不会听到的体己话。&rdo;

钟延光抬眸，苏绿檀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，白皙的面颊上带着欢喜的笑容，他问：&ldo;你们姐弟俩都说什么?&rdo;

苏绿檀低一低头，指头绞着帕子，温婉笑道：&ldo;其实说的也就是琐碎小事，他跟我说书院里遇到的狐朋狗友，还有个别挚友，再就是那些爱慕他的姑娘。我呢，就跟他说我在家里学了些什么，跟继母两个又为了些什么事斗智斗勇。&rdo;

&ldo;你就是这样过年的?&rdo;钟延光侧目，视线落在苏绿檀弯弯的嘴角上，道：&ldo;也很有趣。&rdo;

苏绿檀继续笑说：&ldo;我酒量素来很好，小年夜里溜出去的时候，总是不自觉喝多了，容易喝醉，不过一年到头也就醉那一次了，反正父亲没发现就没事。&rdo;

&ldo;醉在船上?那你怎么回家去?&rdo;

苏绿檀得意道：&ldo;我阿弟背我呀，从前他小，我们不喝很多，十二三岁之后，他个子一下子蹿起来了，每年见长，我及笄的时候，就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了。也就是那两年，才渐渐容易喝的忘了时间。&rdo;

默然片刻，钟延光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：&ldo;他那身板，背的动么?&rdo;

这姐弟俩感情好的让人嫉妒。

苏绿檀道：&ldo;背的动吧?我第二天醒来总听他抱怨说我太轻了，问我在家里怎么也不好好吃饭，我吃了，就是不见长肉。&rdo;

钟延光打量了苏绿檀一眼，巴掌大的小脸，下巴尖尖的，来了侯府这么久也不见胖了多少，脖子细细弯弯，像大白鹅的长项，确实很瘦。他想起来抱她的时候，确实好轻，若是换成军营里锻炼用的举石，他单手就能拎起来了。

钟延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：&ldo;想回金陵吗?&rdo;

苏绿檀抬眸，眸光可见的暗淡下去，浅笑道：&ldo;金陵远在千里，又不是京城里内城和外城这么近，回不了门。&rdo;

&ldo;如果回去了，最想做什么?&rdo;

&ldo;当然是看我阿弟长成什么样了，小郎君一年一个变的，他正是长身子的时候，下回再见他的时候，还不晓得认不认得出来了。&rdo;

钟延光眼睑微敛，问道：&ldo;只是想见他?&rdo;

轻轻点头，苏绿檀道：&ldo;嗯，只想见一见阿弟。&rdo;除了弟弟，她委实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。

说了这么半天的话，桌上的菜早已成了残羹冷炙，钟延光起身，朝苏绿檀伸出手，道：&ldo;起来罢。&rdo;

苏绿檀把手交给他，被他轻轻松松地带了起来，踩着一双白袜站在罗汉床上，比他高了一个头，这会子换她低头看他了，倒是少有的时候。他的眉毛又黑又浓，眉形好看，英气硬朗，莫名让她觉得温暖踏实可依靠。

正看的入神，苏绿檀被他拦腰抱起，放在了床上，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，红着脸问：&ldo;做什么?&rdo;

钟延光搂着怀里轻如羽毛的苏绿檀，压低声音道：&ldo;叫丫鬟收拾桌子，你先坐床上。&rdo;

苏绿檀&ldo;哦&rdo;了一声，乖乖坐在床上，两手揪着被面，双脚像在水面划动，道：&ldo;我的鞋，给我拿来。&rdo;

钟延光果真走过去，替她把一双缎面的绣花鞋拿来，这鞋子也好小，他忽然想起来，苏绿檀满了十六岁，不足十七岁，年岁本来就不大，也难怪什么都轻轻小小的。

往苏绿檀衣襟前看了一眼，钟延光心想，她以后还能长些个子的，到他下巴应当不成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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